播州,唐、宋、元、明数朝九百余年的古行政域名,即今日之遵义市全境。娄氏,一个古老的姓氏,与播州的历史紧紧联系在一起。在今遵义境内,生活着四万多娄姓人,加上历代从遵义迁往云、贵、川、渝等地的娄姓人,约达十万之众,他们同宗同源,有一个共同的始祖:娄殿邦。由于年烟代远、历史变迁、兵燹战火、天灾人患,又由于历史局限、文化落后等原因,导致各地娄氏家史、族谱在某些内容上各执一词,记载残缺不全,甚至有个别近期编写的娄氏族谱违背历史事实,胡编乱造,混淆视听,给族内族外造成不应有的思想混乱。本人受娄山文化研究会委托,对娄氏族史进行考证,经过艰苦的资料查阅、详细的分析研究、严密的逻辑推理,初步完成《播州娄氏考》一文,此考有的内容虽然有待进一步研究,但以目前占有的资料而论,可以权当遵义娄氏正史看待。
一九八六年版《娄氏家史·续修娄氏家史序》载:查谱,天福之孙凌云之子长殿辉、次殿扬,我祖殿邦行三,受总戎之职,镇江南徐州沛县,同山西太原杨端将军讨南诏。唐乾符四年平播后,杨端封播疆侯,殿邦祖开拔牂牁关险有功(高岩山黑神垭,即后娄山关),奉旨敕为夜郎边副土司侯,裂播地之壤接綦南者五百里之地,名曰娄化里,以为世守封邑,代袭其职。遵义与桐梓连界地名高岩山黑神垭,殿邦祖守此关,生一子名珊,故曰娄珊山。珊祖十六岁即膂力过人,与梁宗理同为守关副将,故有娄山梁关之说,后名娄山关。接着,珊祖继续讨南诏,平安顺后升安顺提督,遂居安顺普定县。历唐末五代宋元明约五百年,至明洪武七年,华国祖自安顺归桐梓,明廷仍敕华国祖世袭殿邦祖之职。然上娄化里已属他人,仅得下娄化里——狮溪、水坝塘、羊磴、及接綦江、南川县境之地而已。华国祖生子才祖,子才祖生道清、道明、道纯、道弘、道亨五大房,世守封疆。
此段文字,用简洁易懂的语言,把古播州娄氏(今遵义)的来龙去脉大致说清楚了,为绝大多数娄氏族人所共识,或者说是娄氏宗族的传统记载和主流意识。但由于历史的局限和占有资料的不足,也留下一些疑问,存在一些争议,值得进一步研究和考证,而不是像个别无知的人那样,否定祖宗历史,篡改历史事实。
首先,娄氏是否唐朝随杨端平南诏入播
唐朝中晚期,南诏与唐王朝进行过一百多年时打时和、打打停停的战争,在南诏军队咸通十四年(公元年)进攻黔中,二占播州后,唐王朝决定用兵收复。但是在当时各地农民起义烽火四起的情况下,朝中已无兵可派,只好下诏募勇士带兵讨伐。《贵州府县志辑(25)民国瓮安县志》卷三纪年中记载:“僖宗乾符初,太原人杨端应募,率其乡人令狐成赵犹娄梁韦谢八族复之。”《贵州府县志辑(25)民国瓮安县志》卷十七土官记载:“会南诏叛陷播州,久弗能平,僖宗乾符三年下诏募骁勇士将兵讨之。太原杨端应募,率其乡人令狐成赵犹娄梁韦谢八族复之。”《遵义府志·建置》第86页载:宣宗大中十三年,南诏陷播州。懿宗咸通元年,安南都护李鄂越境收取播州。寻仍为南诏所陷。僖宗乾符初,太原人杨端应募,率其乡人令狐、成、赵、犹、娄、梁、韦、谢八族复之,因据其地;自后播州为杨氏世有。民国《桐梓县志·土官》载:“又按《续修通志采册》:有唐自宣、懿来,南诏迭陷播州。逮僖宗乾符三年,太原杨端应募,率令狐、成、赵、娄、梁、韦、谢七族复之。”
《明史·列传第二百·四川土司二·播州宣慰司》记载:“遵义府即播州。秦为夜郎且兰地。汉属牂牁。唐贞观中,改播州。乾符初,南诏陷播,太原杨端应募复其城,为播人所怀服,历五代,子孙世有其地。”
《贵州通史》编委会编辑出版的《贵州通史》,其第一卷第四篇第二章第三节叙述播州地方势力的形成时说:唐代,播州地方势力中有与杨端入播的八姓,有本地土著大姓,也有由外地迁徙而来发展成为播州望族者。随杨端入播的八姓:即谢、令狐、成、赵、犹、娄、梁、韦八姓。这八姓中,除韦氏外,其他姓氏在遵义地区志书中均有线索可寻。谢氏,即“端与其舅谢将军诣长安”者,谢氏在今遵义地区,除绥阳外,皆有谢氏著名于《府志》、《县志》。令狐氏,洪武年间有桐梓令狐远,以行义教化族里。令狐姓以桐梓为盛。成氏,《贵州通志·采访册》说:唐僖宗乾符三年(公元年),南诏陷播,巢贼并起,帝奔蜀都,成展敕封中军右护卫将军总领镇戎侯,平播奏凯旋师。其后裔成昌,元时敕封赞平播参军,追封奉议大夫。赵氏,唐末有赵木攀世长溱溪(桐梓境内),宋景定时有播州进士赵炎卯,明洪武有进士赵世绿。犹氏,南宋时有犹泳为杨氏土官幕僚,深得杨轼、杨粲父子倚重。宋景定中有进士犹道明。据《遵义府志·古迹》载:犹道明墓在桐梓城北元田坝境。娄氏,分布于桐梓、正安、遵义,尤以桐梓狮溪镇为盛。梁氏,遵义地区各县均有,以遵义、绥阳为多。其外,罗氏、宋氏、冉氏也是播州地区有势力的大姓。罗氏,《遵义府志·土官》载:“罗荣,字政聊,太原人。唐大历(公元-年)中,夜郎叛,命荣帅师南征,剿抚并行,蛮方永靖,朝庭遂以其地分封,命世侯播土。”宋氏,《遵义府志》说:“唐乾符(公元-年)间,有真定宋宣为节度使,丰城侯副元帅,征播夷有功,留守其地。”冉氏,《遵义府志》说:唐时,有冉安昌者,以务川当牂牁要路,请置郡以抚之。其后思、夷等州土地之辟,夷民之附,自斯举始。南宋末年又有绥阳人冉琎、冉璞兄弟,在四川合州城修筑城池抗击蒙古军南侵的事迹。这些大姓,不少凭借自己的特权,雄据一地,元、明时大多成为一地的土官。
《桐梓县志》卷七舆地志下94页记载:娄山关,在县南二十五里。节娄应星《娄山关辩》:癸酉春,星负笈湘川,吉堂萧山长观书蓄疑。一日,以娄山关问曰:“斯山何适与尔姓合也?”起对曰:“阅《家谱》,敞族始迁祖名殿邦,于乾符初,随杨端平播,分土世袭。二世祖名珊,与梁姓祖名关,同守斯地,因此得名。俗称娄山梁关,由来旧矣。山顶神庙、常住,均娄、梁戍守时舍出。往者两姓俊秀,小试湘城,寺僧来迎去送,视为施主。至嘉道间,不肖住持,将碑扑灭,后遂无问津者。《郡志》载:不狼山即大楼山,误引娄、狼双声之义,去木为娄,想因采访粗率,无以娄、梁轶事告者。故博雅如郑、莫,犹费组织耳。”星也,夙承师命,惧其数典忘祖,故书之以俟作史者。
《桐梓县志·人物志》卷三十六页记载:娄先坤,按孝廉曾沂元撰传:“先坤字璞斋,娄里八台村人。先世殿邦,唐末以副总戎征播,遂家焉。祖学富,延师训子,执礼甚恭。父光国,郡庠生,肄业于育才书院,夜读辄至更深不辍,为太守所器重。……咸丰甲寅,杨逆躏桐,先坤偕同志者,编联保甲,一方以安。卒年六十有五岁。”(曾沂元,同治己巳举人)
以上文字,全部摘录于官方志书史书的记载,为了避免族谱、家史的虚假嫌疑,没有辑入家谱、族谱、家史的记载。以上记载,可以得出结论:娄氏先祖殿邦随杨端平南诏入播州是确定无疑的。
其次,娄氏始祖娄殿邦其人其事
《娄氏家史·续修娄氏家史序》说:唐乾符四年平播后,杨端封播疆侯,殿邦祖开拔牂牁关险有功(高岩山黑神垭,即后娄山关),奉旨敕为夜郎边副土司侯,裂播地之壤接綦南者五百里之地,名曰娄化里,以为世守封邑,代袭其职。……接着,珊祖继续讨南诏,平安顺后升安顺提督,遂居安顺普定县。
而《娄氏家乘序略》是这样记载的:至唐乾符四年,天福之孙,凌云之子,长殿辉、次殿扬,我祖殿邦行三,受总戎之职,镇江南徐州府沛县,与大将军杨端征蛮入播,而播酋长授首没族,旨下以杨封为播疆侯,以慰苗民之心,加敕宣慰。又以殿邦祖开拔牂牁关险,奉旨敕为边副土司,裂播地之壤接綦南者五十里名归化司,以为世守封邑,永为司镇,代袭其职。遵义与桐梓连界地名高岩山黑神垭,生一子名珊,扼守黑神垭,取名娄山关,与梁宗理同为守关副将。后任安顺提督。明世宗乙卯(年)科举人嗣孙(娄)麟序于焚经草塘。(原载清同治、光绪年间娄柱涛、娄文钟等人续修之《娄氏族谱》)
以上两段文字,一段是现代人写的,一段是古代人写的,粗略读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对,但仔细品读,确实有几个问题值得研究和商榷。一是娄殿邦是否为副土司侯或副土司;二是封地或官署究竟叫什么?地域究竟是五十里还是五百里;三是娄珊后来任安顺提督还是其他官职。这几个问题,目前找不到官方文字记载,只能靠大的历史事件、家谱资料和逻辑推理来考察。不过,这三个问题总的来说,次于第一个大问题。
一、娄殿邦是镇边将军还是土司。娄殿邦,入播前记载为天福之孙,凌云之子,排行三,受总戎之职,镇江南徐州府沛县。虽然寥寥数语,但基本情况是清楚的。入播平南诏后,如果敕封土司或土司侯,是有疑问的。一般历史常识而言,土司是元明清三朝区别于流官的职官制度。土司和土官的称谓,主要见于元明清时期。土司土官就像我们讲本地本土提拔起来的官员和干部一样,叫本地干部,是个总称,而不是具体的官名。土司土官各级最典型的官名为:宣慰使、宣抚使、招讨使、安抚使、长官司长官。元代,对土司职位的承袭、职位品级等均制定了明确的规定。在元代,宣慰司为最高级别,为秩从二品,宣慰同知等以下分别为从三品、正四品、从五品、从六品、从七品,直到最低一级的正九品。宣抚司、安抚司、招讨司的级别比宣慰司稍低,为秩正三品。蛮夷长官司的级别则于内地的下州相同。《明史·土司列传》记载:“尝考洪武初,西南夷来归者,即用原官授之。其土司衔号曰宣慰司、曰宣抚司、曰招讨司、曰安抚司、曰长官司。以劳绩之多寡,定尊卑之等差,而府、州、县之名亦往往有之。袭替必奉朝命,虽在万里之外,皆赴阙受职。”娄殿邦任什么具体职务呢?没有记载。土司侯?查历代职官制,没有“土司侯”的称谓,侯,只是一种爵位。土司?也要有个官名。要研究这个问题,还得把思路扩开一些。
《明史·土司列传》说:西南诸蛮,有虞氏之苗,商之鬼方,西汉之夜郎、靡莫、邛、莋、僰、爨之属皆是也。自巴、夔以东及湖、湘、岭峤,盘踞数千里,种类殊别。历代以来,自相君长。原其为王朝役使,自周武王时孟津大会,而庸、蜀、羌、髳、微、卢、彭、濮诸蛮皆与焉。及楚庄蹻王滇,而秦开五尺道,置吏,沿及汉武,置都尉县属,仍令自保,此即土官、土吏之所始欤。
近期贵阳市乌当区委区政府文化建设的重大课题《水东洪边宋氏》研究成果,是这样认识土司的:“土司制度是历史发展的产物,起源于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诸夷归附和隋唐宋代的羁縻制度。土司在元代之前多称为豪族、豪长、大姓等。元代统治者在总结历代民族管理制度的基础上,创造出了延续数百年的土司制度,是元明清封建王朝对我国少数民族聚居或杂居地区实行的特殊统治制度。”“贵州曾经历了千余年的土司统治,积淀了深厚的土司文化。土司文化是贵州各族人民在漫长的土司时期改造自然与社会的历史见证,不了解土司文化,就无从读通贵州历史,更难以真正弄懂贵州文化。”然后对贵州四大土司(思州田氏,播州杨氏,水西安氏,水东宋氏)之一的洪边宋氏的历史线索进行梳理:“水东宋氏于宋初(年)从蛮州(今开阳县)开始,嘉定三年(年)宋永高任贵州经略安抚使,把衙署从蛮州迁到贵州城(今贵阳)。洪熙二年(年)承袭贵州宣慰使的宋斌将衙署从贵州城迁至乌当区洪边寨。到崇祯四年(年)明庭下令革除宋氏土司职务,统治以贵阳为中心的水东地区历时年。水东洪边宋氏土司在漫长的土司时期,共历经了27代近40任土司。”也就是说:原籍河北真定(今正定)的水东洪边宋氏始祖宋景阳,任宁远军节度使,受朝庭之命率师平定诸蛮,攻下今都匀、贵阳、开阳(宋为蛮州)后,据有蛮州的地盘,世代相袭,水东宋氏就成了贵州最早的土司之一。
与水东洪边宋氏相比较,播州杨氏土官政权开始得更早。“杨端,其先太原人,仕越之会稽,遂为其郡望族。后寓家京兆。唐末,南诏叛,陷播州,久弗能平。僖宗乾符三年(公元年),下诏募骁勇士,将兵讨之。端梦神告曰:“尔亟往,此功名机也”。端与舅谢将军诣长安,上疏请行。上慰而遣之。行次蜀,蛮谍知之,敛退者半。乃诣泸州、合江,迳入白锦,军高遥山(今大娄山),据险立寨,结土豪臾、蒋、黄三氏,为长久计。蛮出寇,端出奇兵击之,大败。寻纳款结盟而退。唐祚移于后梁,端感愤发疾,卒。子孙遂家于播。”(《遵义府志·土官》)杨端入播后,一说任州刺史,一说任安抚使,一说任播州侯,一说任播疆侯,不管他任什么职,也不管他的职务是朝庭任命的,还是自封的,他开创了杨氏土官政权对播州29世,年的世袭统治却是不争的事实。
土司土官的历史具体到娄氏世代居住地怎样呢?“桐梓县地,旧属牂牁,汉置郡、县,唐设土司。由明及清,郡、县如故。”(《桐梓县志》卷十秩官志页)这里已经说得很清楚,娄氏世代居住的桐梓地域,唐设土司,到宋元都是土司制。(《宋史·志·地理五》记载:“重庆府,庆历八年,以黔州羁縻南、溱二州来隶。……溱州,领荣懿、扶欢二县。以酋首领之,后隶南平军。”就是明证。)直到明、清,又恢复郡、县。的确,桐梓(古代为播州、珍州、溱州三地一部分)从唐末各大族分司其地后,一直实行的土司土官制度,直到万历二十八年(公元年)平播战争、改土归流才结束了这片土地上长达七百多年的土司土官制度。《桐梓县志·秩官志·土官》又说:“土官一职,考之《府志》,自唐蒙约夜郎侯置吏,使子孙为令,即开西南土官之先。”又云:“《续修通志采册》有:唐自宣、懿来,南诏迭陷播州。逮僖宗乾符三年,太原扬端应募,率令狐、成、赵、娄、梁、韦、谢七族复之。朝命世有其地。遂仿分封之制,以随征之有功者分司其土,仍令世袭。后遂名之曰土司官。”这里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说明:桐梓的土司土官制,并不是元明清才有,而是从唐末八姓随杨端入播后就开始的。县志土官中,记录了桐梓地域曾经的十个地方土司官,其中夜郎坝土官、铜佛坝土官、司土坝土官、归化司土官,都产生于唐宋时期。《桐梓县志·土官》记载:“归化司土官,在今娄里水坝塘。据《娄氏谱牒》云:其先娄殿邦从杨端引兵攻取高寨山、黑神垭。生子娄珊,继守其地,更名娄山关,以纪功勋,世袭归化长官司职。至明万历庚子,改土归流,称曰娄化里,是谓里皆开化于娄家也。至今附近有官仓坝,即官家立仓之地,有城隍庙,即归化司之城隍也。是为归化司设土官之始。”
详细阅读元明史关于土官的有关记载,元史载:播州各地有等处十九,不称等处者十二,这些所谓的“等处”、“不称等处”,就是元时的土司官。里面的地名,都是古地名,不知那一“等处”或“不等处”与归化司有关,有待深入考证。明史和遵义府志明确记载:“播州领安抚司二,曰草塘,曰黄平;长官司六,曰真州,曰播州,曰余庆,曰白泥,曰容山,曰重安。以婴等为长官。”这里没有归化司,也没有桐梓县志中记载的其它处土官,说明两个可能的情况:一是桐梓县志记载的归化司等多处土官早于明代,归化司至明初娄华国返桐袭职时,已名存实亡,因为不久明朝开始在全国推行里甲制,形成司里并存以里(娄家里)为主的情况;二是归化司于明初消亡,分割成归化里、娄家里或后来的上、下娄化里并入播州长官司。但因播州在万历二十八年平播战争中所有文书毁于战火,年的历史就此淹没,难以进一步考证,只能相信《桐梓县志》的记载了。再说“归化”二字,是唐宋常用政治术语之一,归服王化、服从天子教化的意思,这归化司域名正好体现朝庭要娄殿邦镇守一方土地,替朝庭管理和教化当地夷民的含义。其它如归义、归德等,也是唐宋朝庭对地方夷民的教化常用词语。因此,归化司始于唐宋,不足为奇。
那么回过头来,娄殿邦究竟可能什么官职?一方镇守将领,总不会什么官职都没有吧。查唐职官志,结合杨端的职位,推理如下:首先,杨端的职位是可以考出品级的。一是任播州刺史,当时播州属于下州,为正四品下;二是任安抚使,为正三品或从三品;三是如果封为播州侯,则是从三品到正四品。就是说,杨端最小也是个正四品下,最大为正三品。其次,娄殿邦封什么官职也是可以推导的。娄殿邦是杨端的副将,又有开拔牂牁关险之功,封接近杨端品级而又比杨端职位略低一些的职位是常理。查唐职官制,接近四品下职位的武散官(武将封武散官)有以下几种:宣威将军,从四品上;明威将军,从四品下;定远将军,正五品上;宁远将军,正五品下;游骑将军,从五品上;游击将军,从五品下。从五品下再往下,就不是将军而是一般校尉了。娄殿邦具体封为哪一个品级的将军,现在没办法认定,除非有出土文字记载,但封从四品到从五品的将军是可能的。再加上有八姓中的犹崇义封端州(今瓮安一带)安抚使的记载(《瓮安县志》),品级可提高到正五品至正四品之间。可以推导出结论:娄殿邦唐末被敕封正四品到从五品的将军。从此以后,世代镇守边地,子孙世袭其职,自相君长,为归化司土官之始。
二、封地地名(或官署名称)及地域。首先,封地地名,娄氏家史、家谱中有夜郎边的记载,有归化司的记载,也有娄化里的记载,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夜郎边是娄殿邦唐末封地并镇守的地名,归化司是土官时期的地名和官署名,娄化里是改土归流后的地域名。说世袭娄化里,这种说法不准确,因为明朝洪武十四年,明太祖才下令开始实行基层政权里甲制,而且里甲制是不能世袭的。只有土官制才能世袭,说世袭归化司比较准确。有了地名,就涉及到地盘,世袭地盘有多大?有说五十里,有说五百里,其实是两个阶段:封地之初,基本上包含了大半桐梓地域,娄山关以下直到綦江南川正安界,还包括了綦江南川小部分,如綦江三江之间的陈家坝,南川的清溪沟、天池坝。五百里或接近五百里之地是有的。后来娄华国再次入播袭职归化司时,地盘就大大缩小了,不过也不止五十里,比如狮溪界牌到水坝塘再到羊磴,就一百里。正如家谱中所说:“然上娄化里(娄化里是后人们对归化司的习惯说法)已属他人,仅得下娄化里——狮溪、水坝塘、羊磴及接綦江南川县境之地而已。”上娄化里,应该是松坎以南至娄山关,中间除掉夜郎部分地域,因为夜郎县在唐末五代是存在的,所以才有个夜郎边的域名。下娄化里,是松坎木瓜以北(娄化里插图)。上娄化里原来究竟有多大,现在没有必要去考究,但多年后,上、下娄化里仍然成为人们的习惯说法。如同治九年优禀生侯选教渝娄德泮在《家乘小引》中谈续谱时写到:“巳己之冬,乃将宗庙祭器告成,越庚午仲春,始得联谱以付诸梓时,泮奉严命分爨上娄化里红花园一年於兹矣。”这红花园,就在娄山关脚下。无疑,娄山关红花园一带,长期隶于上娄化里。
三、娄珊后来任安顺提督还是其他官职。提督一职,在唐宋元是没有的,但有一些非职官的称谓。明朝万历时期(-年)始为专设之官,清因之。提督是明清两朝的武职官名,全称为提督军务总兵官。负责统辖一省陆路或水路官兵。一般是一省的最高军事长官,从一品大员。娄珊在唐僖宗年代征安顺任职,显然不是任提督之官职,因为那时没有这一官职。就是在明万历年间征战立下大功,也不可能任到提督这么大的官职,因为这样高品级的官职是要进入明史列传的,而明史中没有记录。况且,安顺一地直到清顺治18年(年),才有贵州提督驻安顺,娄珊显然不是那个年代的人。那么有可能任什么官职呢?有三条线索可以思考:其一,唐宋有提辖一职,一州或一府的最高军事长官,是否误写为提督?安顺、普定在唐代末年隶于罗甸国地,罗鬼仡佬可历苗所居,号普里部,少数民族地区,到少数民族地区平乱或镇守,或征南诏,是有可能任提辖的。其二,读《沉醉唐风—唐朝历史文化专站》之《唐史—弘义馆》载:“韦提督-优雅而华丽的名将”一文,文中把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称为提督。又,读诺瓦特《唐代无名的大航海家—杨提督》一文,把我国已知最早下西洋的外交官杨良瑶也称为提督。另外,有人撰文把唐代骠骑大将军、虢国公、唐朝屈指可数的大军功贵族杨思勖,也称为杨提督。由此可见,唐朝没有的官职,在后人们的文学作品中,有不少提督的称谓。娄珊为提督,虽没有这官职,是否也是后人们的习惯尊称?其三,查唐职官制,有都督一职。有大都督府、中都督府、下都督府都督,从四品到从五品。查百度“都督”一词:“隋代军区亦称总管。唐初承隋制﹐其领军出征者为行军总管或大总管。至武德七年()﹐复以总管府为都督府﹐大总管府为大都督府,而行军总管及大总管不变。大都督常以宗王遥领而以长史代理其职。其余都督则分为上﹑中﹑下三等。贞观元年(),内地都督府多被裁撤。景云二年()﹐睿宗曾拟分全国(除京畿﹑都畿外)为二十四都督府﹐令都督纠察所管州刺史以下官人善恶,但并未实行。唐代都督权轻﹐虽加使持节之号﹐并不真正赐节。”由此推断,娄珊当时为都督不是没有可能的。如果是这样,不应该叫安顺府都督,应该叫普里都督,因为安顺府是后来明末的官府名。
第三,殿邦以后几百年为什么没有记载
这是一个不得不思考的问题,又是一个不容易得出准确结论的问题。不过既然是问题,就得研究,尽量得出贴近事实、符合逻辑的结论。娄殿邦入播是公元年,有一儿子娄珊,那么他当时可能三十五到四十岁左右,他如果活到六十五岁,那么死于公元年以后,如果娄珊那时十八岁,活到六十岁的话,就应该是公元年左右。接下来到元末的娄乾御,如果娄乾御也活六十岁,他就应该于年以前出生。这样算下来,娄珊以后失去记载年。平均按30年一代人计算,缺了大约十二代人的记载。当然也有特例,实际情况或少于十二代,或多于十二代。这个问题,现有的答案是:娄柱涛等人清朝同治、光绪年间修谱时转录的多份序中的说明,以康熙时代娄长焜的序为代表,其《娄氏族谱·娄氏宗谱序》云:“吾家世族之谱,自先失于元季,幸及明时有华国祖起而修辑之。历年二百有奇,中则沧桑几更,兵燹数历,其朽蠹无稽者,不知几世。自殿邦祖入播,传及华国祖生子才祖以上,要皆一子继世,而无多男,惟及子才祖而五男生焉,遂以边副土司赏采邑之地,而今分为五房,则吾族螽斯蕃衍之庆,世德作裘之思,实自此始。康熙乙酉年(年)春王月吉旦绵竹县教谕长焜敬序,”此段文字,应该说是比较客观的,是可信的。因“兵燹数历,其朽蠹无稽者,不知几世。”说明娄氏宗谱在多次战乱和朽蠹中已有部分被虫吃或腐蚀或糜烂掉,残缺不全,因此不知缺了多少世。又指出:自殿邦入播传及子才祖以上,皆一子继世,而无多男。说明没有旁系或支系。所以后人有缺七世、十世、十三世之推论。《桐梓县志》五兄弟墓的记载佐证了这一说法:“五兄弟墓,在娄里木姜山之核桃坝。按:娄氏自殿邦后,单传者十世。至此生道清、道明、道宏、道亨,即所称五兄弟者。墓共十椁,弟兄妯娌皆聚一丘云。”(《桐梓县志》卷七舆地志下页)。根据一九八六年娄必昂等人修谱时的推论,娄珊到娄乾御之间失十三代的记载,本人赞同这一观点。
以上推论,不是唯一的。还有另一种观点值得思考。这就是胡大宇在《关于桐梓县境土司与土官的研究》中的观点。他说:“根据家族谱志记载,自元朝起,陆续又有些来自中原的豪雄大户,奉朝廷旨意率兵入播,以战功分封为“世袭其守,永镇边夷”的土司土官,其中就包括再次入播的令狐、成、娄、梁、赵等大族。”“令狐、成、赵、娄、梁五姓封于今桐梓境,以归化司名之,隶于杨氏播州。但事实上,该五姓以各种原因均未就任,又几乎都是至元代中期,才又以各种因由再度入桐境定居并仍任土司。”文中举例:成展后裔成昌至元太祖十六年己卯岁(公元年),再次入播平诸夷,元帝加封成昌都戎指挥使,赐地夜郎里溱水涧坝,定居至今。令狐滈后裔令狐元明太祖时率其子益、武,孙彪,再次平乱入播,功成留守,镇抚播地。娄殿邦后裔娄华国明洪武七年,自安顺归桐梓,明廷仍敕华国世袭殿邦之职等等,以证明他的观点。由此推论:娄氏缺失的十三世与成、令狐氏一样,或返回太原、徐州,或长居安顺,是明初再次入播的。这是一个值得研究的观点,也许娄氏缺失十三代的记载与这个观点有关。
第四,娄氏明初再入播至万历改土归流
娄氏家谱家史记载:明洪武七年(公元年),娄华国从安顺还籍桐梓,袭职殿邦之职。娄华国袭职归化司后,是否仍有世系断代,记载互相矛盾,说不清楚的问题呢?没有!
娄华国袭职归化司后,明代社会是比较稳定的,由于社会稳定,直到改土归流,归化司改为娄化里,娄氏世系不乱,世代可查。查谱,华国生子才,子才生道清、道明、道纯、道弘、道亨。道字辈五大房除五房外,至公元年改土归流甚至明末清初的传承如下:
一房道清生林忠,林忠生安营,安营生显信,显信生敬仁,敬仁生秉福,秉福生飞凤,飞凤生聪、明、慧、睿……
二房道明生梦麟,梦麟生安荣,安荣生显瑞、显奇、显书,显瑞生敬宽、敬表,敬宽生秉照、秉义、秉燕、秉仁,秉照生岐凤等六子,岐凤生长焜等六子……
三房道纯生龙麟,龙麟生显书、显秀,显秀生虎、彪,彪生贵兴、贵旺、贵海、贵表,贵兴生凤纲,凤纲生国、政、宽、怀、烈,娄国生朝富,娄政生朝甫;贵旺生凤台,凤台生文、武,武生朝臣、朝君……
四房道弘生龙、荣,娄荣生廷进等六子,廷进生泰福、泰纲,泰福生积富、积贵、积福、积禄,积禄生藻、耐、伸、虎,虎生启端、启山,启端生腾乾……
以上八世,加华国、才子共十世,贯穿了整个明代社会,也就是说播州娄氏从十七世娄华国开始,到二十六世及以后的传承,是没有任何疑问的。其中平播战争及改土归流期间,主要是二十三、二十四和二十五世生存活动时期,有几个代表性的人物值得一提。
其一是二十五世娄国、娄政,李化龙在《平播全书》中多次提到,尤其是娄国,我在《夜郎边史话——娄氏入播与夜郎边的开发》就有所提及。娄国何许人也?平播战争时播州宣慰使、骠骑大将军杨应龙的心腹干将之一,播州五十四里之一的娄家里(那时还不叫娄化里)头目,深得杨应龙信任。万历二十七年,杨应龙派遣三路人马攻打四川綦江、南川、合江,其中綦江一路杨应龙亲自领军,合江一路张让带队,南川一路头领就是娄国、娄政。李化龙在《平播全书》中多次提到:“杨应龙差娄国、娄政等统苗数千人、马兵百余至邓坎村安攘头扎住,闻言欲打劫邓坎并南川等情到县。”“娄国督苗数千到邓坎村,至初五日打劫居民”,“娄国领兵千余,破劫东乡村”,“据守东道报称:据南川县申报,侦得娄国等点苗兵三千有余,俱备红色脑包絮被枪刀弩锹等物,要来侵害南川等情到道,呈报本部院。为照播酋攻陷綦江之后,南川、江津人民望风逃窜,业已不次牌行道、镇分布将兵前去二处防守”等。随后,李化龙多次敦促娄国投降,如《悬购规则疏》第四条中说:“应龙手下军师黄七、孙时泰等,谋士何汉良、李旭、戴贵、张玉、彭道、张汉清、何庭瑞、陈太等,督军总管杨兆麟、郭通绪、杨珠、杨明等,内司总管何邦宁、田一鹏、田良玉等,提调巡警尚守忠、赵仕登、谢朝俸、张汉武、罗刚、朱敬、袁守刚、陈大恩、石敬等,苗头总管吴金钱、吴金富、石朝贵、曹万、曹严等,各里头目(五十四里)娄国、张让、穆炤、袁年、袁鍪、王继先等,及其余但系领兵议事之人,若有能率众来归或携家归附者,以前罪恶尽除不问。原有官者,仍以原职守土;原无官者,授以指挥千百户职衔,令立功自效。”再如《宣谕(牌票)》其中一条说:“谕五十四里、八十八局、八路十二庄、十三亲管、五司七姓、内司外司、头目提调、坐寨人等,娄国、张让、鹿罕、罗刚、穆炤、母柱、王继先、袁年、郑葵、骆朝宾、赵仕登、朱敬、张汉清等。……你们何不将他(杨应龙)杀了,就得做他的播州宣慰使,不然,早投出来,替朝庭出力,报本大小也讨得个官做。”可见,娄国是朝庭、播州双方看重的人物。战争结束,以上人员或战死,或俘虏,或投降,《平播全书》中交待得清清楚楚,但没有娄国、娄政的下落。本人苦思不得其解,后来详查家谱,在这一时期,娄国、娄政都是唯一的,没有第二个。当查看凉山州宁南县娄氏家谱时,有了下落:原来娄国娄政战败后逃到凉山宁南去了,免了杀身之祸。
其二是二十三世娄敬宽,当时任朝庭千总,其子娄秉照(有的记载为娄秉诏),均作为朝庭军官参加了征杨应龙的平播战役。秉照的儿子娄岐凤、孙子娄长焜,都是著名的人物。娄岐凤崇祯末年办理军务,扎授都司。娄长焜康熙年间官至四川绵竹县教谕。
其三是二十六世娄朝臣,崇祯十三年武举,募义兵,平贼功多,扎付守备;又以都司签书体统行事。寻遇贼害。
其四是二十四世娄虎,公元年左右,率部分族人落业狮溪瓮生台,开荒种地,垦土造田,开辟了一片安居落业的新天地。
明末以后,娄氏家谱比较完整,娄氏世系字辈不乱。改革开放以后,失去联系的道亨五房后裔也恢复了联系,娄氏家族兴旺发达,不需再考。
综上所述,可以得出如下结论;一、娄殿邦唐僖宗乾符初年随杨端征南诏入播州是确定无疑的。二、娄殿邦敕封的官职可确定在四至五品的将军之间,记载为夜郎边镇守将军即可。元朝明初归化司头领,准确称谓归化司长官。三、封地地名问题,唐宋叫夜郎边,元明叫归化司,万历二十八年改土归流后改名娄化里。封地面积,夜郎边、归化司时仍提五百里;娄化里时按八六年修家史的提法为好。四、娄珊官职问题,任普里(后来的安顺)提辖或都督更接近实际。五、娄珊以后缺失数世问题,前人缺失十三代的推算比较可信。六、改土归流后娄氏家谱家史,一九八六年娄氏族人续修的《娄氏家史》基本准确。
殿邦祖第三十七代孙,原遵义师院高级政工师、纪委副书记娄义志考
二0一三年九月初稿,二0一四年五月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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