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片树叶儿
1
一早看见朋友圈里,有人转发关于乌镇的图文和音乐,她俏皮地问:有想去的吗?
我不禁莞尔,想起一段久远的往事,不知道算不算是跟乌镇擦肩而过了?
最早的时候,还在氾水老家,我们几个要好的朋友,经常在下班或者假日里,轮流去哪个人的家里聚会。
这一群人中有朋友,也有以前的同学,记得好像还有一对是表姊妹,都是来自不同的单位,但是有个共同的爱好,喜欢唱歌读书写诗画画书法啊什么的,那时候叫文艺青年,照现在的说法就是比较小资。
我是到后来才醒悟到,之所以我们会那么频繁地聚在一块,原来不是因为对文艺的向往,其实更多的,是因为其中的三位菇凉啊。
这真有些叫人沮丧,不过又觉得安慰的是,不对,是幸灾乐祸吧:
很多年以后我们得知,最后那三个女孩的爱人,都不是当年那个小圈子里的人呢。
三个女孩子有着不一样的发型,一个扎了马尾辫,一个梳着童花头,一个留的披肩发。
我记得她们的普通话都蛮好的,马尾辫比较能疯,我们叫她兔子,另外两位很文静,长得也清秀,像两头小鹿,安静地坐在那儿,时不时地掩嘴浅笑了附和我们。
2
有一年春节聚会,不知道是谁提议,要不我们来一次踏春吧!
兔子马上喊起来,好啊好啊!到大自然的怀抱里,去迎接春天,多美呢!
我就笑话她,你朗诵诗呢?
兔子马上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一板一眼地朗诵起来:
既然冬天已经来到,春天还会远吗?亲爱的朋友啊,请跟我来,带着你的水晶珠链,踏着春天的鼓点,啊,你来了,对,我走向你……
一阵掌声之后,大家开始讨论起到底去哪儿最好。
我们排出了所能知道的附近的乡镇,又觉得这么兴师动众地,只是去这么近的地方,好像不过瘾。
这时候披肩发轻声地说,要不干脆去乌镇吧!
3
乌镇是哪里呀?很显然在场的除了披肩长发,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呢。
大家齐刷刷地望着她。她倒红了脸,不自然地抚弄了一侧的长发,说是个江南小镇啊,我家有个亲戚在那,听说特别美。
大手忽然喊起来,就是画画的那位,他说我想起来了,我们老师以前提起过,他还去写过生呢!
可是乌镇远不远呀?骑自行车能到啊?
披肩发说,我也说不清楚,应该还好吧。
兔子风风火火地插话说,可以先骑一段,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再搭车。
讨论到最后,并没有得出结果;大手说我回去找找看,我们再决定。
没两天,大手带来几张速写和彩色的印刷品,是一组《江南水乡》的明信片。
我就是从那时候起,混淆了乌镇和周庄的,好像差不多耶,小桥流水,枕河人家,丝竹婉转,曲水流觞。
最后还是算了,大家觉得太远了,还要住宿,挺麻烦的。
但是有几位热情很高,跃跃欲试的样子,仿佛乌镇是憧憬了很久的一处人间仙境。
聚会临散了,童花头和我走在最后,她忽然悄悄地问我,你想不想去啊?
我一愣,慌慌地答,随便啊,你们去我就去哎。
4
大年初四一早,下了两天的雪终于停了。
我们按照约定赶到六角亭集中,骑车去邻镇高邮的界首玩儿。
等了一个小时,还是差几位没来,我们几个决定不等了,出发!
宽阔的运河大堤上,很少看见来往的车和人,灰黑的淮江公路两边是正在融化的雪。
沿线的树木在风里瑟瑟发抖,枝叶间的积雪不停地掉落下来。
我们几个人沿着路中间的深色的车辙,一直往南骑,西边的运河水像是透明的,安静地缓缓地向北流淌。
三个女生一首接一首地唱那些流行歌曲,遇到高音了就停下来,等我们几个扯着嗓子接上去。大手老是磨磨蹭蹭地落在后面,跟披肩发凑得特别近,东一句西一句地打听乌镇的情形。
兔子在边上故意捣蛋,大声地朗诵毛主席的诗词打岔: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童花头不停地笑了,跟我说他们真有意思;
我一边踩车一边跟身边的小孟讨论,苏童和叶兆言到底谁更厉害一些;
我听不清童花头在问我什么,说你声音大点哎!童花头就笑,说我没说话呀。
界首跟子婴河的闸口临界,老远我们就看见横过公路的标语上写着:高邮人民欢迎你!
5
正月十五的时候,我们又聚会了,兔子和大手你一句我一句地,夸大了我们界首之行的见闻。
其实我们不过就是转了几条老巷子,买了几袋著名的茶干回来。
大手带了迷你相机,拍完了一筒柯达胶卷,但是回来以后说是漏光了,没能冲洗出来。
大家又兴致勃勃地重提了乌镇的话题,信誓旦旦地约定,夏天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一趟乌镇,一个都不许开溜。
事实上,夏天刚刚开始的时候,童花头已经不在我们镇上了,她跟着父母回到了扬州生活。
扬州有多远呢?据她说沿着公路一直向南,几个小时就能骑到了。
给童花头送行的时候,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向我们保证,夏天的乌镇之约她一定参加。
聚会结束后,我刚刚到家,就有人敲门,是童花头。
她送给我一本梁实秋的《雅舍小品》和一本《朱自清散文》,说是留个纪念。
我因为没有给她准备礼物,感到很惭愧。
她说记得去扬州找我玩啊,我说好好,一定去找你。
6
夏天的乌镇之行,最后一共去了6个人,我因为没请到假,放弃了。
他们在乌镇待了三天,说是果然不失所望,乌镇那个美啊,真的就像是一幅画,一首诗,一首歌。
但奇怪的是,我留意到披肩发和兔子之间一句话也没有说,她们甚至都没有拿正眼看过对方,大手也显得特别不自然,一种说不清楚的意怪,笼罩了他们仨。
这以后的聚会忽然就凑不起来了,他们三个人再也没有,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
有人说在乌镇的逢源双桥上,披肩发和兔子吵架了,最后一天在茅盾故居的门口,两个人又发生了争执,兔子的脸憋得通红,呼呼地喘粗气,披肩发还哭了,赖在门口不肯进去,最后还是大手过去哄的她。
谁也搞不清,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怎么了。
但是好像兔子跟大手,开始搞对象啦,有人晚上撞见他们两个,在氾水影剧院的后门口,搂住亲嘴的。
昏暗摇晃的路灯光后,大手慌里慌张,兔子却很坦然,就像电影里勇敢的大方的女主角。
夏天要结束的时候,我收到了童花头寄自扬州的信,里面夹了一张我们在界首的合影。
她说是大手偷偷给披肩发的,披肩发又给了她两张。估计他是舍不得花钱,冲洗加印了分给我们。
照片上我们一群人年轻人笑容满面,仿佛在春天的怀抱里,歌唱青春和友情。
披肩发兔子童花头三个女孩儿,像簇拥在一个枝头上的,三朵盛开的粉抖抖的小花。
她们头挨着头,手牵着手,浑身上下洋溢着,明净香甜的气息。
7
再后来我们这一群人,像枝头的小鸟四处飞散,也听不见彼此间的鸣叫了。
大手有一年突然打来电话,问候我好,告诉我说,他此刻正站在乌镇的百床馆里采风呢,可怜到处都是人!
我们提起当年的那些朋友,竟然都不知道他们的下落了。
他们如同我少年时,在外婆家的田地里,看见的那些白的灰的花的鸟雀,在转瞬间飞出了我的视线,消失在苍茫的天际。
大手问我,看没看过刘若英和黄磊主演的《似水年华》?就是在乌镇拍的!
我说我没看过,但是我很喜欢刘若英。大手忽然笑起来,说你不觉得当年的兔子,跟奶茶有几分神似吗?
挂电话前,大手忽然感慨起来,操他妈的,过得真快,真是年华似水呐!兄弟你说,那时候多有意思!
电话那头很嘈杂,信号也不稳定,说着说着就断了,仿佛乌镇的河里,冒出来的一条鱼,眼一眨又沉下去了。
大手都没来得及跟我说再见,随后又失去了联系。
他像是我连接那一段日子的最后一根线索,可是也那么轻飘脆弱,风一吹,就没了。
倒是乌镇,作为一个实在又渺茫的词语,不时地提醒我,当年曾有过的那一段经历。
8
对于今天的我来说,乌镇只不过是意味着,那里有个我敬重欣赏的陈丹青先生,用心操持的木心美术馆,那是我敬仰和喜欢的木心老先生永久的家。
我不知道乌镇,到底有多远,但是我能肯定,将来的某一天,我肯定会赶过去的,我要看看木心先生。
不知道到那时候,在乌镇青砖灰瓦的小街和古戏台木雕馆,怅然走过的我,还会不会再一次想起,当年的那些朋友,和那一段遥远的青涩的时光。
-11-21
感谢朋友圈的Sunny转发
乌镇的歌曲和美图
触动我的灵感
感谢侃侃明净温暖的歌声
感谢生活和回忆
祝福每一个人
都能够
如愿抵达
属于自己的乌镇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远
往期目录
/春风与桃李的情话:如果喜欢,随意看看;感谢有你,一路陪伴。
/如果没有遇见你:人生并不会不同,是否有更深的迷惘?
/风吹过来,你的消息:总是会有人,爱你虔诚的灵魂。
千叶树属于你的乌镇,到底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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